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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逆天魔子0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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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遇離開後不久, 江伏也匆匆趕往主殿了, 被留下的鐵牛立在小院門口望著他飄逸遠去的背影,一動不動的看了很久。

服侍江伏的原本有三四個內務弟子,不過後來習慣了鐵牛過於妥帖的服侍後, 江伏就沒再用過其他人。

而鐵牛心甘情願的待在風月峰上的小院裏,日日等著他來, 再日日送他離開。

空氣變得寂靜無聲, 又剩下了鐵牛一個人。

他的住處在小院的背面, 與江伏隔了一條走廊, 不過不算太遠。而且江伏對待弟子很好, 即便他只是個地位不高的內務弟子, 居住的房間也堪比人間富家子弟的住處。

他關住房門,走到床榻邊拿起枕頭下的心法。

被翻看過無數遍的每一頁已經被小心翼翼的粘好了, 但依然能看出那心法的破爛與古老。頁紙是不同於一般心法的深灰色,上面的字符亂七八糟的, 鐵牛當初辨別了很久才認得出來。

沒有人知道這本心法的名字與來處, 就連當初李臻去藏書閣裏找的時候也是因為不小心弄倒了書架,慌裏慌張擺好的時候無意將頂端的它混了進來,然後才輾轉落到了鐵牛的手上。

而且這本心法與修真心法的格調截然不同, 一眼看過去只覺得格格不入, 讓人不舒服。

但鐵牛看的很認真,他盤腿坐在床榻上, 按照心法後半部分的口訣繼續修煉, 逐漸有隱隱的黑霧從他的掌心裏蔓延出來, 將他整個人都徐徐包裹在了其中。

如果此時有天乾派弟子看到了這番景象一定會大吃一驚,因為這樣邪惡的氣息明顯是修真人士一直討伐的魔修形態,更為駭人的是連整座風月峰都沒有察覺到這細微的異動。

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去,三個時辰後,鐵牛緩緩吐出一口氣,睜開的雙眼深處流露出的血紅色幾乎占據了整雙眼眸,散發著耀眼濃烈的嗜血光芒。

漸漸的,那紅色一點點褪了下去,恢覆成普通的漆黑色。

他低頭虛虛握了握拳,仿佛在抓緊什麽東西,滿意的勾起唇角後,他又將心法塞回了枕頭下面,理了理衣襟走出了房門。

這次只等了片刻,他便遠遠望到了江伏回來的身影。

“師尊,您回來了。”

滿是欣喜的聲音不加掩飾的流露出濃濃的期待,江伏收回無水劍,有些詫異的問守在院落門口的鐵牛。

“你在外面等了多久了?”

“不久。”

鐵牛這次回答的是實話,但江伏卻不太信。

他見慣了修真界裏對自己傾慕的弟子,後來近距離接觸鐵牛後才發覺這又是自己的一個小迷弟。

有一次他臨時出去有事,以為很快就能回來,所以讓鐵牛在外風月峰口等著,哪料到足足過了七天才回來,那時還是霜雪天,他自己修為高深不怕嚴寒,修為低的鐵牛卻已經凍的眉發結霜,臉色蒼白,活像一尊巋然不動的冰雕。

而看到江伏回來的剎那間,他眼裏迸發出的喜悅宛如黑夜裏的一團烈火,幾乎能將人灼傷。

其實江伏並不願意留一個對自己過分崇拜的人在身邊,他也曾打算將鐵牛轉為內門弟子,丟去和李臻一起修煉。

不過知道這件事後,鐵牛一聲不吭的在他門口跪了半月,信誓旦旦的紅著眼解釋說自己只是太敬愛他了,但絕對不會做出任何讓他生氣的事情。

江伏那時看著他倔強的哀求神色,莫名的心裏一軟,就答應他了。

而且之後的鐵牛的確規規矩矩的,說話不多,做事又十分利索,江伏慢慢的也就用習慣他了。轉眼四年過去,鐵牛甚至比他的內門弟子還要親密。

念及此,江伏的神色柔和了些,道。

“進去吧。”

鐵牛跟著他走了進去,按他的吩咐收拾好衣物細軟後才怔怔的問。

“師尊又要出去了嗎?”

江伏正背對著他系發帶,骨節分明的手將冰藍色的發帶束好黑發,然後稍稍緊了緊,回答的聲音漫不經心。

“恩,魔修越來越猖狂了,身為天乾派的掌門人,我這次一定要鏟除他們。”

因為始終維持的是高冷的對外形象,江伏身旁的知心朋友並不多,幾乎形影不離的鐵牛也勉強算是一個。

於是他想了想,回過頭來說。

“我此次不知何時才能回來,你且去和內門弟子一同修煉吧。”

鐵牛抱著他的衣物,表情流露出些許茫然的失落,低低的語氣卻很堅定。

“弟子哪裏也不去,就在這裏等著師尊回來。”

江伏失笑的搖了搖頭,遺憾的嘆息道。

“你的心性當內務弟子可惜了,若是這幾年好好修煉的話,或許就能突破築基期了。”

鐵牛的臉色一變,猛地沖過來跪在他面前,小心翼翼的扯著他的衣角,眼眶裏溢出大顆大顆的眼淚,可憐的像是被遺棄的小狗,卻又不敢碰他。

“師尊,您別趕弟子走,弟子只想待在師尊的身邊,師尊,師尊......”

聲聲哀求都是如此的卑微,潛藏的愛意再也忍不住的盡數溢了出來,鐵牛的滿心都是被趕走的恐懼,他拼了命的只想留在江伏身邊。

他要做師尊最親近的人。

江伏居高臨下的垂眸看著他,一言不發的沈默著,精美的眉眼失去了方才的溫和,流露出來的冷淡宛如寒冰迅速的將輪廓雕刻成拒人千裏的疏離。

漂亮的琉璃色眼眸宛如透明的刀子,無法被任何色彩染上半分情愫,始終以鋒利尖銳的姿態讓人疼的死去活來。

這樣瘋狂迷戀的可憐姿態,讓他想起了星際裏那些被他欺騙過感情的受害者,過度的盲目情意只會讓他覺得困擾。

真是無趣。

他隨手撣了撣衣角,鐵牛便驀然被重重一擊,整個人都撞到了身後的屏風上,一頭栽到了地面上,然後狼狽的吐出一口鮮血。

他頭腦發黑,耳鳴震震,但江伏冷冷淡淡的聲音卻無比清晰的傳入了他的耳中。

“明日起你就別來了,我會讓他們把你加到內門弟子的名單裏。”

成為內門弟子意味著將與江伏保持不鹹不淡的師徒關系,江伏並不會親自指引弟子修煉,只很久才稍稍露一次面。

外門弟子的他能有幸得到江伏一月一次的親自指導,內務弟子的他能立在江伏最近的身旁,而內門弟子的他只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,費勁心思的望著被眾人包圍的江伏,卻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應。

他太渺小了。

鐵牛的心底發寒,他徒勞的伸出手在地上扒弄,艱難的朝江伏的方向爬過去,眼神驚懼而絕望,可憐的像是泥土裏狠狠碾過的敗葉。

他說話的時候從喉嚨裏湧出大片大片的血,疼痛的像是含著千萬把刀子,但他依然苦苦的哀求著,眼眸唯一的光只黏在江伏身上。

“師...師尊..別走...”

但那雙雪白的長靴卻毫不猶豫的從他面前走過,然後朝著門外越走越遠。

鐵牛滿臉的血汙和淚水混雜在一起,弄臟了幹凈的地面。

他渾渾噩噩的死死望著江伏離開的方向,眼底的血紅色爆裂般的吞噬了每一寸黑色,像極了入魔的野獸。

與此同時,整座院落的屏障忽然劇烈的搖晃了起來,似乎終於察覺到純凈的氣息裏藏匿了邪惡的危險之源,連屋子裏的物件都在不同尋常的動靜裏劈裏啪啦的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
鐵牛置若罔聞的癡癡趴著,不停喃喃著“師尊”。

在晃動中斷裂開的屋檐朝著他直直砸下的時候,從他身上忽然猛地竄起一股極濃的黑霧,攻擊性的將屋檐打到了一邊。

然後從黑霧裏漸漸顯出一個人形,晃晃悠悠的飄到了鐵牛的面前,彎下腰對他說的聲音古怪而惡劣。

“你看到了嗎,他就是這麽無情啊。”

鐵牛恍恍惚惚的沒說話,像是連靈魂都隨著江伏一起離開了。

黑霧的人形嘖了一聲,纏在他耳邊誘惑的說。

“想要你的師尊看著你嗎?想要他對你笑嗎?想要他被你弄哭,眼裏只有你一個人嗎?”

藏在心底見不得光的荒唐被暴露在青天白日下,鐵牛的眼神驀然淩厲了起來,指甲深深的掐著在掌心裏,卻不由自主的回答了他的話。

“想...想要...”

這實在是太大逆不道了。

他為自己逾越的想法感到羞愧難當,但無法否認的是伴隨著言語間的瘋狂幻想而騰升的暴戾摧毀欲,他想毀了那個高高在上冷淡如雪的承水真人,毀了他容不進任何人的琉璃色眼眸,毀了他整個人。

但還未來得及壓下去那點蠢蠢欲動的種子,黑霧的人形便蠱惑的繼續說。

“想要變強的話,我可以幫你啊。”

鐵牛猛地一僵,不敢置信的從喉嚨裏擠出破碎的言語,迫切而驚疑。

“為什麽要幫我?”

為什麽?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,靈根薄弱的天乾派弟子,為什麽你要幫我?

黑霧的人形似乎笑了一聲,漸漸清晰的輪廓是與鐵牛有幾分相似,但氣質格外不同的陌生面孔。

鐵牛楞楞的盯著他,忽然覺得他有幾分眼熟。

似乎是江伏曾經畫過的畫像。

...他一直在尋找的元姓未婚夫。

而看到黑霧人面容的剎那間,他突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,並不是窺到畫像時流露出的隱秘嫉妒,而是與真實面孔渾然一體的融合感。

仿佛他們本就是一個人。

鐵牛的腦海裏忽然湧起針紮般的巨大疼痛,要將靈魂生生剝開再硬塞進突兀的一部分似的,他疼的臉色慘白,渾身都被冷汗浸濕了。

恍恍惚惚中,他聽到黑霧人熟悉的聲音鉆進了自己的耳朵。

“因為你就是我,我就是你啊。”

幫你,就是幫我自己。

黑霧裊裊的環繞著他,直到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住,然後滲透進他的每寸皮骨裏。

等風月峰的弟子們聞聲來到坍塌的廢墟後大吃一驚,同時他們也發現江伏的內務弟子鐵牛不見了,於是他們連忙稟告了江伏。

江伏已經帶領天乾派弟子下山了,收到傳音符後沒有太多表示,只是讓他們繼續修煉。

弟子們不敢多動,只好重新回到修煉場,沒有人再去關註那個消失的微不足道的內務弟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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